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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索列国志(九)“南俄女国”车臣

随水 随水文存 2022-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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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全长12410字


高加索以南有“三国”——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高加索以北则有“三藩”——车臣-印古什、达吉斯坦、卡尔梅克。之所以称其为“藩国”,是因为这几个共和国虽然地处东欧,却都不是俄罗斯主流的东正教信仰,非我族类。讲完了“三国”,接下去跟大家讲“三藩”。

 

往下读之前,大家可以先看一下这个视频,是《高加索列国志》系列七、八、九三篇内容的综合剪辑


过去我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去车臣,更没有想到车臣会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

 

车臣这个地方想必地球人都知道,但这个曾经挑战俄罗斯、掀起大波澜的车臣,实际上也是个弹丸之地——17300平方公里只比北京市大一丢丢,140万人口虽然比南奥赛梯强得多,但搁在中国人眼里也就是个县城的规模。一个县城造反居然能重创俄罗斯这样的庞然大物,是不是让人觉得想不通?

 

车臣县如今是俄罗斯联邦下面的一个“共和国”,位于俄罗斯的南疆,直接和格鲁吉亚接壤。从格鲁吉亚往北穿过俄格边境到了弗拉季高加索之后,再往东经过印古什共和国,就能来到车臣的首府格罗兹尼(Grozny),总路程不过三百多公里。只要你能顺利进入南俄,那么车臣便在咫尺之遥

 

从第比利斯到车臣首府格罗兹尼,总共315公里


来格鲁吉亚的中国游客很多,但从卡兹别克穿越陆路口岸去俄罗斯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当我体验过了一遍之后,便知道了原因。

 

首先,俄罗斯的签证不够便利。俄罗斯虽然有电子签证,但停留时间非常短,而且出入境口岸也有限制,无法从俄格陆路口岸入境。我第一次到格鲁吉亚的时候,本想要在当地申请贴纸签证去俄罗斯,但所需材料里有一项是当地的居住证,只好放弃。而且申请俄罗斯的纸签时,需要提前确定好入境和离境日期,必须在这两个日期之间出入境才有效,灵活性很差。我在国内申请俄罗斯签证时虽然算好了日期,但还是差了那么几天,为了等签证生效,在第比利斯等了5天。那次俄罗斯之行,我们卡着时间在签证生效那天入境,失效前一天出境,一点没浪费。对于俄罗斯这么大的国家来说,30天的旅游签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为此不得不割舍掉心心念念的索契和克里米亚。

 

其次,俄格边境通关审查时间实在太长,长到让你怀疑人生,甚至比中巴边境的红旗拉普口岸还要长——红旗拉普那边由于反恐反宗教极端主义的需要,入境的时候会进行严查,也算是我比较刻骨铭心的一次通关经历。后来我网上查了一下,发现其他外国人也有同样在俄格边境被严查的经历,但大多数只盘问了两个小时,我们之所以会被盘问四小时可能是因为我们有两个人吧。

 

从格鲁吉亚走陆路去俄罗斯的交通倒是很方便,可以直接去第比利斯的汽车站找开往弗拉季高加索的中巴车(Marshrutkas)或者拼车。我们早上带着行李到汽车站,起初找到了一辆格鲁吉亚牌照的斯巴鲁森林人,说好了9点出发。没想到8点40的时候斯巴鲁把我们转卖给了一辆俄罗斯牌照的车,司机也是俄罗斯人,不会说英语。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那个俄罗斯人有点黑帮气质,不过我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俄罗斯人俄罗斯车,肯定能把我们顺利带到俄罗斯吧

 

根据后来我查到的一些资料说,格鲁吉亚的车是无法入境俄罗斯的,想通关的话只能坐俄罗斯或亚美尼亚牌照的车。有人可能会问,你为什么不能先坐格鲁吉亚的车到口岸,然后步行走过去再找俄罗斯的车呢?——这个方法正是我以往过陆路口岸经常用的,但在卡兹别克的俄格边境行不通,因为两个口岸中间有好几公里的缓冲区,这段路不允许步行通过

 

俄罗斯人开的是辆很破的宝马车,目测车龄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当年应该是辆豪车,车上配有车载电话——当然听筒早已遗失,只留下一个电话机底座,由此能够推算出这台车出厂的时候手机应该还没普及。这种破旧豪车不见得是当年家底阔绰的证明,更有可能是欧洲的二手车甚至报废车走私到了这里

 

总觉得这个俄罗斯司机有股说不出的黑帮气质


8点50分我们从第比利斯汽车站出发,俄罗斯人的驾驶风格极为狂野,沿着格鲁吉亚军用公路一路上风驰电掣,10点半就到了位于达里尔峡谷的边境口岸。过格鲁吉亚的海关很快很方便,就跟正常通关一样,几分钟搞定,我在这里把格鲁吉亚的钱都换成了俄罗斯卢布;上车之后果然在缓冲区开了很长一段路才到达俄罗斯海关,在这里我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久的一次通关盘问。

 

俄罗斯的海关入境处就像一个高速收费站,俄罗斯公民过海关连车都不用下,给他们看下护照就行,像我们这种外国人受到的待遇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盘问往来的外国游客,是此处的例行公事。南俄的局势常年紧张,一来俄格两国摩擦不断,二来俄罗斯境内的那些共和国也让人不省心。

 

边防官员对我们的盘问可谓细致至极,拿着护照翻来覆去研究,除了基本个人信息之外,还详细询问了我们之前什么时候去过什么地方,恨不得钜细靡遗地了解我们过去几年的全部行程细节。一开始他们是在入境处的窗口问,问完之后又把我们带去了里面的“小黑屋”问,加上中间等待的时间,花了四个多小时;不过他们倒还是挺有界线的,并没有把我们的手机收去检查。我得承认,我跟我太太这样的组合确实很可疑,走这条路的外国人本来就很少,中国人和印度人一起旅行,恐怕当地的边防官员乃是生平仅见。另外,印度护照在通关时候也会受到更多的“关照”,我太太入境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时,受到的盘问要比我们多得多,大概印度游客很少会去那里。

 

我被卡在海关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司机会不会丢下我们跑了,我的行李还在他车上,虽然车费没付,可万一他不要车费拉着行李就跑了咋办?总算我们出去后看到司机还在,另外两个跟我们一起拼车的乘客已经搭别的车先走了。俄罗斯人用我听不懂的俄语咕哝抱怨了几句,从他的语气和手势能够猜到是要加钱的意思——他就算不说,我也肯定会多给他钱,人家这可是等了我四个小时。

 

从俄罗斯海关到弗拉季高加索只有20公里,破宝马一路风驰电掣十几分钟就开到了。俄罗斯只有我跟我太太两个人,灵活性很高,我们一边走一边规划行程。我让司机把我们送到可以去车臣的长途车站,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打算在弗拉季高加索汽车站附近找地方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坐长途汽车去车臣。根据我的旅行经验,汽车站附近总该有旅店之类的。

 

弗拉季高加索是南俄重镇,最初是俄罗斯为了征服高加索地区建立的一座要塞,后来成了一个重要的军事根据地,二战期间德国军队所到达过的最东点便是此地。我想象中的弗拉季高加索理应热闹非凡,汽车站更应该是人来人往之地;然而司机把我们放下的地方,却是一条空空荡荡的大街,周围没有任何酒店、商店之类。我见状表示怀疑,是不是送错地方了?司机却斩钉截铁表示这就是汽车站,随即扬长而去。

 

我向路边一个出租车司机打听,他也指着街对面的一个房子说那就是汽车站,不由得我不信。可我在这里真的没有看到一丁点儿汽车站该有的样子——既没车也没人,算哪门子的汽车站?难道这是座鬼城吗?出租车司机跟我说今天已经太晚了,要到明天早上才有长途车去车臣。然后他毛遂自荐说可以带我们去车臣,开价算下来一百多人民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那司机的出租车是一辆比先前宝马更破旧的拉达(LADA,前苏联最大的汽车品牌),我对于这种汽车站附近自己找上来的司机向来比较警惕,不过还是决定相信他的话。我当即盘算了一下:坐出租车去车臣虽然贵了点,但今晚如果住在这里一样要花住宿费;当时大约是下午3点半,既然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不如索性直接住到车臣。由于过海关花了太长时间,我们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饿得发慌,让司机先在路上找个商店,我们买了点面包、熟食烤鸡充饥。

 

进入俄罗斯之后,原来的格鲁吉亚电话卡就用不了了,这年头旅行如果没网络那就成了睁眼瞎,于是用中国移动的国际漫游先顶着。坐出租车去车臣的路上,我赶紧在爱彼迎(Airbnb)上订好了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住宿——后来在俄罗斯旅行的一整个月里,我们没有住过哪怕一天酒店,全部都是爱彼迎上找的民宿。俄罗斯地广人稀空房子多,民宿又好又便宜,关键还能自己做饭。

 

从弗拉季高加索到车臣的公路宽敞笔直一马平川,连续在土耳其、黎巴嫩、格鲁吉亚、亚美尼亚这些“山地国家”呆了近两个月之后,这里的地势简直平坦得让我不习惯。我们自西向东而行,可以看到右手边远方的高加索山脉连绵起伏,而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向远方一直延伸到东欧大草原。路上途经两个检查站,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在对往来车辆进行检查,让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当地的紧张氛围——看来车臣果然有点不一样啊!


过了检查站从后窗拍的,手机没对好焦,大家只要感受下气氛

 

 

我这个人吧,生来不安分,有一种“作死”的天性,专爱去那些不太平的地方,阿富汗、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都在我“最想去的地方”清单上。总有很多人问我——你去的这个地方难道不危险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地球上真正危险的地方绝不会轻易让你抵达,在到那里之前就已经把你拦下了,对游客开放的地方都危险不到哪儿去

 

“车臣”这个地名在新闻联播上听了那么多年,隐隐自带光环,教人心潮澎湃。我想当然地认为,即便战事早已结束,那边总有一些战争遗迹可供凭吊吧——就好像在黎巴嫩,城区里面到处是残垣断壁,上面密布着弹坑——即便时过境迁,看满目疮痍,依然能想象出当时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

 

我承认这其中有猎奇的成分,但也并不完全是猎奇——感受死亡的力量、生命的无常,能让活着的人反省如何更好地活着

 

因此当我怀抱着满心期待抵达车臣首府格罗兹尼时顿时傻了眼——这真的是当年发生过惨烈巷战如同人间地狱的格罗兹尼吗?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搜索战争的痕迹,却看不到一星半点儿。

 

我们去车臣的季节是五月底,初夏的格罗兹尼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座世外桃源般的花园城市——阳光和煦美好,气候温暖宜人,街道干净笔直,遍地桃红柳绿,建筑前卫现代,人民安居乐业,生活看起来是如此美好……当我在街角看到一家小米手机专卖店时,更是令我产生了一种错乱的感觉——怎么可能?!难道这就是车臣首府格罗兹尼?在俄语中“格罗兹尼”(Грозный)一词的意思是“可怕的、威胁的、令人生畏的”,这也太名不副实了吧!

 

我们住的民宿在格罗兹尼中心城区,距离格罗兹尼的地标建筑“车臣之心”仅二三百米。“车臣之心”是俄罗斯最大的清真寺之一,可以同时容纳一万人进行祷告,“车臣之心”在外观上与土耳其式样的清真寺极为相似——事实上也确实是由土耳其人承建的,设计参考的正是伊斯坦布尔大名鼎鼎的蓝色清真寺


第一次车臣战争时的格罗兹尼(图片来源:Wiki)


这是第二次战争之后(图片来源:Wiki)


我2019年看到的格罗兹尼


“车臣之心”清真寺


我遇见的格罗兹尼就像一座花园城市






“车臣之心”清真寺内的大吊灯加入了麦加天房的元素,很有特色


天房(图片来源:网络)


“天房”吊灯





格罗兹尼的小米招牌

 

“车臣之心”的全名叫做艾哈迈德·卡德罗夫清真寺(Akhmad Kadyrov Mosque),艾哈迈德·卡德罗夫是个人名,可算是现代车臣的“国父”,以下简称老卡。之所以叫他“老卡”自然是因为还有一个“小卡”,老卡的儿子小卡,乃是目前的车臣县县长——不不不,是车臣共和国总统拉姆赞·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江湖人称“卡禄山”、“高加索男爵”。俄乌战争出征乌克兰的车臣部队,正是卡禄山带领着的“卡家军”(Kadyrovites)。

 

2001年普金和老卡(图片来源:Wiki)


2008年普金和小卡,还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张桌子同样的摆设,而普金也是同样的眼神(图片来源:Wiki)


要了解高加索男爵卡禄山其人,得从车臣历史说起。

 

 

话说北高加索这块地区之于俄罗斯,说是“反贼大本营”也不为过。咱们中国自古以来有“西北回乱”,搁在俄罗斯那就是“南俄回乱”——南俄外高加索有三个穆斯林占多数的共和国,车臣、印古什、达吉斯坦。这三个地方自打18世纪被俄罗斯征服之后就隔三差五造个反——宗教信仰不同不相为谋啊!算起来车臣和俄罗斯的冲突已经持续了长达三个世纪。

 

那为啥我之前说的“三藩”跟这三个不一样呢?车臣和印古什虽然名义上是两个民族,实际上过去是同文同种的高加索土著,在人类学、民族学的分类上常常被共同归类为使用韦纳克语的韦纳克族(Vainakh,也叫纳克Nakh)。车臣与印古什民族认同的分化,是由于历史上这些山地部落相互之间的竞争关系自然形成的,说白了就是兄弟分家;然而这两个穆斯林民族在近现代史上又出于对苏俄的同仇敌忾联起了手来,在最近的两次车臣战争中,都有印古什“志愿军”的身影;车臣消停之后,印古什取而代之成为叛乱的中心。所以北高加索的“三藩”,车臣和印古什作为韦纳克人可以合并起来算作一个“藩国”,达吉斯坦、卡尔梅克这两个“藩国”我后面再说。


沙俄对高加索山地民族的统治并不稳固


高加索山地民族

左起:奥赛梯人、切尔克斯人(Circassians)、卡巴尔达人(Kabardians)、车臣人

 

苏联时期,车臣和印古什在行政上曾经属于同一个韦纳克族的共和国——车臣-印古什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Checheno-Ingush Autonomous Soviet Socialist Republic)。据说在二战期间,有些韦纳克人觉得这是个造反的好机会,于是就联系了德国纳粹自愿给他们当“带路党”。虽然德国人最远只到达了北奥塞梯,但斯大林在战后还是免不了要对这些叛徒进行清算。斯大林清算起来哪里会管你有没有参与——整个车臣-印古什共和国统统连坐,大约50万韦纳克人被流放到中亚的哈萨克、吉尔吉斯等地(车臣方面的资料说是65万),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因此死亡(车臣的资料说是40万)。在所有被苏联政府流放的少数民族中,韦纳克人的死亡比例是最高的。据说当时任何被认为“不适合运输”的老弱病残,以及所有抵抗、抗议、走得太慢的人都会被当场处决……事实上,苏联对韦纳克人所进行的是一场种族文化灭绝运动——当地的大量藏书被销毁,包括很多独一无二的历史文本;清真寺、村庄、墓地被夷为平地……恐怕斯大林的真正目的绝不止是预防叛乱,而是想把韦纳克人从世界上抹去,将这群“反贼”斩草除根

 

车臣和印古什曾经被合并为一个共和国


蓝色线为当年纳粹德国在南俄推进到最前线,目标正是里海油田


斯大林流放韦纳克人的路线


苏联治下的少数民族众多,缘何唯独北高加索地区的矛盾如此激烈呢?一来宗教意识形态冲突难以调和,二来北高加索的战略位置实在太过重要,是苏俄石油基础设施的重要枢纽,假如在二战中北高加索失守,德国便能能长驱直入阿塞拜疆,控制里海油田,获得源源不断的战争资源。

 

为了能够充分控制这块战略重地,斯大林曾定下了一个规矩,车臣地区的最高领导人不允许由车臣人担任。斯大林有意识地通过强权手段调整当地的民族比例,将韦纳克人进行流放,可以给北高加索不断受到伊斯兰教扩张挤压的亲俄民族奥赛梯人腾出生存空间,一大片原本属于韦纳克人的领土被划给了奥赛梯人。赫鲁晓夫上台后否定了斯大林的做法,重新调整政策允许那些被流放的少数民族回归故土,然而归来的韦纳克人却发现自己的房屋土地已经被俄罗斯人、奥赛梯人、达吉斯坦人等外族侵占,为此引发了大量的冲突,使得当地的民族矛盾问题愈发尖锐。

红色部分是高加索几个共和国之间的争议领土

 

这些矛盾在苏联强权的统治下被暂时掩盖,苏联解体后车臣第一时间揭竿而起,宣布自己独立。印古什倒是没有那么激烈,很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坚持独立的话只会加剧和奥赛梯之间的冲突,搞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于是选择脱离了车臣-印古什共和国,加入了俄罗斯联邦,希望能够和平解决冲突。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样的做法,印古什和奥赛梯之间很快就由于历史遗留的领土争议问题,爆发了彼此仇杀的种族清洗

 

当时领导车臣独立的是苏联军队的老将杜达耶夫(Dzhokhar Dudayev),作为一名车臣人,他才出生一周就被流放到了哈萨克——杜达耶夫出生于1944年2月15日,而强制的流放始于同年2月23日,关于流亡的悲惨生活就是他童年的全部记忆。虽然他后来成为了苏联军队的将领,却从未忘记过国恨家仇,毅然决然领导了苏联解体后车臣的独立和反抗。

 

尽管当时从苏联独立出去的国家很多,但由于战略地位太过重要,俄罗斯前思后想还是觉得一定要把车臣控制在自己手里——车臣一贯反俄,独立出去之后为了生存几乎百分百会投靠俄罗斯的敌对势力,而这个地区又恰恰像楔子一样钉在南俄重地……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当时杜达耶夫颇有些不可一世,宣布独立后得寸进尺,趁着俄罗斯虚弱无力,在高加索地区搞起了种族清洗和扩张主义,对境内的俄罗斯人进行了奴役和屠杀,甚至还试图入侵达吉斯坦——在这样一种背景下,1994年第一次车臣战争打响。

 

老卡正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杜达耶夫的支持者,他是个伊斯兰学者(Mufti),也是个军阀,私人民兵武装“卡家军”正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老卡作为一名宗教学者兼军阀,非常懂得如何给手下的人打鸡血,他说:一百万车臣人和一亿五千万俄罗斯人,只要每个车臣人杀150个俄罗斯人,那我们就赢了

 

第一次车臣战争那可是相当的惨烈,俄军都是些新兵蛋子,士气低落装备缺乏指挥混乱纪律松散,被彪悍的车臣武装杀得落花流水,后来的巷战和游击战更是让战斗无以为继,最惨的是这场战争导致了10万平民丧生——这主要是因为根本分不清楚车臣哪些是武装人员哪些是平民,俄军杀红了眼就会无法差别攻击。双方打了将近两年,俄军付出巨大代价后依然拿不下车臣,最后只好灰溜溜地撤军,车臣依然保持着事实独立。

 

不过呢,俄罗斯有一个战果是通过卫星电话信号定位干掉了杜达耶夫,然而这次斩首行动却导致了车臣更加混乱,新上台的总统完全控制不住手下的军阀。大军阀巴萨耶夫(Shamil Basayev)横空出世,他是搞劫持人质、恐怖袭击的专家,刚出道的时候就干过劫机,在苏联解体后乱世的锤炼中成长壮大。当年巴萨耶夫和本·拉登堪称恐怖分子界的“北乔峰南慕容”,分别硬刚俄帝和美帝,甚至可以说在911事件之前巴萨耶夫才是世界头号恐怖分子。作为一个有理想的恐怖分子,巴萨耶夫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曾经编写过《圣战者之书》(Book of a Mujahideen),乃是恐怖分子提高自我修养的必读宝典。不得不说巴萨耶夫确实是个犯罪天才,他在三年时间里,靠绑架人质勒索赎金搞了2亿美元,这是当时车臣非法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俄罗斯那些最出名的恐怖袭击、大规模人质绑架案都是他指挥的,从此把车臣叛乱武装带上了“恐怖分子化”不归路。1999年巴萨耶夫带着一批人潜入到达吉斯坦,偷袭了俄罗斯的哨所,于是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

 

曾经的世界头号恐怖分子巴萨耶夫(图片来源:网络)


第一次的车臣战争打的是民族主义的旗号,说起来是为了民族的存亡;而到了第二次车臣战争的时候,却彻底变了味,成了一场伊斯兰教的圣战,大部分参战的都是圣战分子,信仰瓦哈比教派。

 

这种转变是一种必然,第一次车臣战争虽然俄罗斯无力取得全面胜利,但车臣的武装力量也在苦苦支撑——他们的家园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无数亲人在战火中丧生。到了战争的后期,形势变得越来越不利,人们变得越来越绝望,只有宗教洗脑的力量能够支撑车臣人民继续坚持下去,同时战术也变得越来越倾向于以小博大不讲武德的恐怖主义。由于恐怖主义必然会杀伤平民目标,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就更加需要用“圣战”来美化粉饰那些残杀行径,这也为宗教极端主义提供了赖以滋生的土壤。

 

这种转变彻底改变了车臣抗俄的性质,注定了后来的失败。在第一次车臣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车臣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全世界都同情车臣,车臣被视为少数民族顽强不屈抵抗俄罗斯扩张主义的象征;可是当车臣高举着圣战旗帜搞恐怖袭击之后,他们对抗俄罗斯的合法性便彻底丧失了

 

老卡身为伊斯兰教学者,是一个对古兰经和圣训深有研究的知识分子,他最初曾是圣战的倡导者,但他立场鲜明地反对后来那种充满戾气杀戮平民的极端主义瓦哈比教派,认为巴萨耶夫的《圣战者之书》根本就是对经典的曲解。老卡对孱弱的车臣政府感到失望,而对残暴的巴萨耶夫则非常不满,于是选择带着自己的武装力量和重建车臣的理想投诚了俄罗斯——当然,对他曾经的战友来讲,老卡无疑是个叛变革命的投机主义者。

 

无论老卡的真实想法为何,他确实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抉择——俄罗斯打赢了第二次车臣战争,作为对投诚者的嘉奖,老卡被任命为了车臣共和国的总统镇守一方,而他的私人武装“卡家军”则被大赦收编为了俄罗斯国民警卫队——这桥段是不是很眼熟?就跟从前朝廷招安绿林好汉一样。

 

巴萨耶夫领导的车臣反叛分子余孽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老卡,计划了十几次针对他的暗杀,并最终在2004年得手。老卡遇刺那年,小卡才28岁,由于宪法规定的担任车臣总统的最低年龄为30岁,他不得不等到2007年才登上“大宝”,从此之后他就在这个位子上一直稳稳地坐到现在。

 

小卡打那时起就成了车臣的土皇帝,用我们中国人比较能够理解的概念来讲,他就像一个吴三桂那样的“藩王”。大家看过电影电视应该知道一个道理:当过叛徒的人一般都不会得到重用——既然你可以背叛自己的老东家,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叛我呢?所以咱们中国人就给小卡起了“卡禄山”这个诨号,觉得他就跟安禄山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迟早要造反。

 

从卡禄山平时的为人上来看,这还真是很有可能。他的统治可以用十六个字概括——声色犬马、个人崇拜、伊斯兰化、党同伐异

 

卡禄山本人是个学习过伊斯兰教法的阿訇,在日益“圣战化”的车臣冲突中成长起来,见识过无数残暴血腥的行径……长期呆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内心的“人性”还能剩多少本身就令人堪忧。成为车臣总统的这些年里,他活成了一个生活奢靡的暴君独裁者,观念上越来越偏向原教旨主义,公开支持一夫多妻,娶了三个老婆并有12个孩子(包括领养);他支持伊斯兰教法,清洗了车臣境内的同性恋,要求妇女戴头巾,指挥政治谋杀,绑架那些反对他的人并实施酷刑……车臣被称为俄罗斯的“金融黑洞”,财政资金被广泛挪用。以老卡名字命名的艾哈迈德·卡德罗夫基金会(Akhmad Kadyrov Foundation)会以提供基础设施服务为名,向所有车臣在职人员抽取10-30%不等的收入,这个基金会的运作完全不透明,不符合相关法规的规定……但俄罗斯的司法部门对此视而不见——不然还能咋滴?你还真能立案调查把卡禄山抓起来?

 

卡禄山嚣张到什么样的地步呢?2015年他下过一条命令,车臣安全部队如果在车臣境内遇到俄罗斯其他地方来的警察,就立刻将其击毙——什么是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俄罗斯如果识相的话,就别来管我的事儿——当年吴三桂叛乱之前恐怕也不敢如此吧?因此车臣是一个事实上的国中之国,卡禄山则是一个事实上的21世纪封建君主,“高加索男爵”的封号对卡禄山而言当之无愧。

 

俄罗斯如今已是养虎遗患,普金在位的时候,还能靠着个人威望压制一下这只会吃人的老虎;一旦普金失势,这只老虎会怎么样可就不知道了。

 

俄乌战争期间,卡禄山带着卡家军一开始兴致勃勃地参与了乌克兰的入侵,他们原本或许觉得这场战争会速战速决,趁机发点战争财。俄罗斯派卡家军出征是想要让他们开展针对乌克兰总统的斩首行动,出师不利之后,卡家军就躲着不肯出战了。据说后来卡家军一部分撤回了车臣,另一部分摇身一变成了“宪兵督战队”,专门截杀俄罗斯逃兵,处决拒绝参战的乌克兰分离势力士兵——这些车臣武装分子上阵杀敌不一定在行,可制造和散布恐慌可不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嘛

 

老虎饿了要吃人,俄罗斯这些年只好源源不断给车臣巨额的补贴来喂饱这只老虎,这些钱虽然有一部分流进了卡禄山的口袋,但仍然足以重建整个车臣,因此才有了格罗兹尼这座花园城市。

 

 

在格罗兹尼住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营业厅办俄罗斯电话卡,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电话卡居然不要钱!我走南闯北跑了那么多地方,头一回碰到电话卡免工本费的事情,其社会福利可见一斑。手续也非常简单,五分钟搞定——当然,数据套餐还是要钱的。

 

电信营业厅的营业员是两个年轻的姑娘,按照伊斯兰教的要求戴着头巾,其中有一个漂亮得就跟瓷娃娃似的,虽然我太太就在边上,但还是把我给看呆了。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俄罗斯,之前在南高加索又呆了那么多天,照理说早该对斯拉夫女性的美貌免疫了,可我还是很没出息地被车臣姑娘一次又一次惊艳到……

 

在车臣开通手机卡,连SIM卡工本费都不收



坐车遇见的车臣美女


在街边卖格瓦斯的美女


买草莓的小姑娘,把我给萌到了


这应该是个大妈,但假如单看那双眼睛,依然觉得很美


在游历各地的时候,我观察到过这样一个现象——貌似穆斯林女性都长得格外漂亮,尤其是中东那边,波斯美女名不虚传啊!但后来我发现,这或许是罩袍和头巾带来的错觉。

 

我在印度疫情期间,经常去一个超市买菜,收银的小姑娘每次戴着口罩,她皮肤比一般的印度人白,大眼睛长睫毛露在外面看起来惊为天人。我心里感慨啊,怎么一个小收银员都这么美呢?后来有一天她没戴口罩,瞬间幻想破灭……

 

伊斯兰教将女性包裹起来的装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最高级的性感必定基于遮掩。穆斯林国家主要分布在中亚,中亚人的五官底子本来就好,袍子、头巾将身体一裹,只露一张立体感极强的脸来——保守的甚至只露一双眼睛——如同现代艺术作品留白处的引人遐想,那是相当的勾人;假如让她们穿世俗的服装,可能反而会暴露种种不足。另外呢,高加索人种女性“保质期”短的问题在车臣很明显,街上女性似乎只有两种——小姑娘和大妈,没有中间道路,就好像那张著名照片“阿富汗少女”与17年后重逢的对比。车臣的中年妇女看起来跟俄罗斯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大都虎背熊腰,我觉得这跟当地高热量的饮食习惯有关,大量摄入碳水化合物和油脂,每天在这些碳水炸弹的轰炸下,很少有人能“优雅地老去”。

 

瞧一瞧看一看,亚欧大陆各民族的美女哪个是你的菜


这个则是高加索各民族的女性容貌对比


12岁的阿富汗少女与29岁的阿富汗大妈(图片来源:美国国家地理)


一提到车臣妇女,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必定是“黑寡妇”。

 

车臣丧心病狂的自杀人弹“黑寡妇”正是巴萨耶夫最早在2000年发明出来的,仅他自己就亲手培训了至少50名黑寡妇。巴萨耶夫在2003年曾经使用“黑寡妇”暗杀过老卡,但没有成功,拉了一大堆人陪葬。黑寡妇这招对恐怖分子来讲简直“物美价廉”,在两次车臣战争中,车臣大半的男人都战死了,剩下的那些无依无靠的妇女很容易被动员起来,有些人是为了复仇,有些人是因为绝望,当然无一例外是受到了宗教的蛊惑和欺骗。“黑寡妇”也叫“真主的新娘”,是宗教极端主义的产物。用“黑寡妇”来搞恐怖袭击相当有优势——自杀人弹所需的训练远比打游击的“圣战士”要简单,许多“黑寡妇”的炸弹都是由别人遥控引爆的;那个年代的安检水平十分落后,人们往往对外表柔弱女性都不怎么设防,这就使得她们进行渗透要相对容易,把炸弹藏在宽大的罩袍之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人群。

 

当我走在车臣街头看见当地妇女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象——车臣战争爆发的时候,她们是怎样一种处境呢?嗯,这位看起来太年轻,那会儿她可能刚刚出生;这位年纪看起来挺大了,她是否曾经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她有没有想过去当“黑寡妇”复仇呢?——总之吧,这种“每个中老年妇女看起来都像‘黑寡妇’”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会这样想是有原因的,格罗兹尼就像一座“女儿国”,大街上的女人远比男人要多得多,或许男人们白天都去了公司、工厂上班,所以才会“隐形”,但车臣男女比例的失调是毋庸置疑的,这就不禁令我猜测其中的许多人会不会是寡妇。我在当地坐上一辆小巴,上车之后数了数,车上一共17个女人、2个男人——一个是我,另外还有一个须发俱白的老头。

 

随便跳上一辆车,算上我是17女2男(前面还有一些女的没拍进来)


街上随手一拍,拍到5女1男


我在公共场所见到的工作人员都是女性



由于这种女多男少的情况,车臣存在着事实上的“一夫多妻”制,小卡本人以身作则娶了三个老婆,并提倡“一夫多妻”。这个现象其实特别耐人寻味——当年先知穆罕默德主张“一夫多妻”的时代背景,正是由于伊斯兰教创始之初与周边部落常年征战导致女多男少,留下了大量需要照顾的孤儿寡母——换言之,在伊斯兰教看来,多讨几个老婆在大量损失男性人口的战争年代是一种“慈善行为”,而且还能够加速补充人口。车臣的社会现状刚好与先知的主张相契合,由此可以想象当初伊斯兰教从夹缝中成长起来的艰难环境,而其攻击性、扩张性等特点都可以从车臣这些年的变化和经历中找到根源。关于这一问题,可以看下我之前写过的《伊斯兰教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宗教极端主义之所以会开花结果,是因为有其扎根的土壤——战争、贫穷、外部意识形态的竞争压力……简言之,越是艰难的环境,越是容易产生宗教极端主义两次车臣战争的旗帜从民族主义转变成了宗教极端主义,正是因为连年的战乱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下头的老百姓横竖没有出路,不惜铤而走险鱼死网破。大家可以想想,当年二战如果不是往日本扔了两个原子弹,日本到后来弹尽粮绝之时不也差点想搞“一亿玉碎”的“军国极端主义”吗?哪怕只要能过上和平安定的温饱生活,也不至于愿意去做自杀人弹或者神风特工队不是吗?

 

所以俄罗斯想要一个稳定的车臣,首先得要有一个富裕的车臣。如今车臣的卡禄山政府虽然腐败,但至少老百姓生活看起来一片歌舞升平。在去除宗教极端主义土壤的同时,曾经两次车臣战争的痕迹也被一点不留得抹去了——至少在俄罗斯政府看来,两次车臣战争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不如用繁华的新城将丑陋的旧伤疤掩盖

 

格罗兹尼的中央大街,一头是“车臣之心”清真寺,以及边上的总统府、五星级酒店等高大上的建筑,另外一头是卫国战争纪念碑,永恒之火熊熊燃烧。纪念碑下面有一座纪念馆,正门口是老卡的大理石画像和纪念铭文,纪念馆从俄罗斯的角度讲述了车臣的历史……不久前还是人间地狱的格罗兹尼在短短十多年间就变得如此美丽繁华,并且到处悬挂着普金的肖像照。我很想知道的是——车臣人民对此究竟是怎么想呢?那两场生灵涂炭的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那么多族人付出生命究竟又得到了什么呢?他们会如何跟自己的下一代讲述这段历史呢?还是说战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很快就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

 

图为车臣的中央大街,我就住在照片最中间的公寓楼民宿里(图片来源:Wiki)


曾经车臣战争的纪念碑,如今已被拆除(图片来源:Wiki)


卫国战争纪念碑


卫国战争纪念馆门前的老卡像


车臣博物馆


普大帝


有种国内小区健身园的感觉



民族的团结和存亡正是依靠民族的共同记忆来维系的——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这句话反映了民族对于遗忘历史的焦虑。但很多人容易忽略的是,历史可以任人打扮,由各执一词的不同人讲述出来会有许多种不同面貌……

 

从车臣的角度来讲,尽管现在名义上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吃着俄罗斯的财政补贴,却又能够享有事实上的自治,不受俄罗斯法律的束缚——所谓“两全其美”不过如此。可以断言的是,假如车臣当初依然保持事实独立的话,人民绝对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水平,大概率成为另外一个像阿富汗、叙利亚那样的恐怖主义大本营,被西方当作一枚搞乱高加索地区的棋子。

 

从俄罗斯的角度来讲,车臣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而他们显然也无力“削藩”。基地组织、ISIS的历史经验表明,非穆斯林政府去扶植伊斯兰教政权几乎一定会遭到反噬——那些地方上的伊斯兰教政权一旦壮大起来,就会追求“伊斯兰化”并试图扩张;而当这种扩张引发冲突和战乱之后,几乎必然会陷入“宗教极端主义”。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意识形态矛盾,虽然卡禄山口口声声是普金的“忠实粉丝”,但假如让他在普金和安拉之间选一个,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安拉——穆斯林的忠诚只属于安拉,怎么可能给普金这样的异教徒?

 

俄罗斯对此无能为力,在世俗的框架下,在宗教自由和人权的压力下,在卡禄山武装力量的枪口下,目前只能被动地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继续每年给车臣“进贡”大量的补贴来换取地区的安定……明知是饮鸩止渴,却也别无选择。这些年来,俄罗斯东正教徒的出生率要远低于穆斯林,穆斯林人口比例正在快速上升……在接下去的世代中,宗教和民族矛盾的爆发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战火燃烧着的车臣格罗兹尼,武装人员仍不忘宗教功课(图片来源:Wiki)


曾经的杜达耶夫、巴萨耶夫们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建立“高加索酋长国”,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统一整个北高加索地区……好战和扩张是写在伊斯兰教基因里的,追溯两次车臣战争爆发的导火索,都跟车臣武装企图染指达吉斯坦有关。


高加索酋长国想象中的版图

 

那么问题来了——跟车臣山水相连、并且同样信仰伊斯兰教的达吉斯坦为啥不造反呢?


【未完待续】





图文作者:随水

草根公众号博主,野生纪实摄影师,历史、哲学、宗教爱好者,专注于南亚文化、大喜马拉雅文化、宗教文化等主题,常年深入藏区、南亚、中东、中亚等地考察。

除特别注明外,照片均为本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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